
活在手机里 段光安
世界把我折叠 微缩放在手机里 按指令生活 我编程 别人也编 与不曾谋面的同事争吵 与网上情人彻夜交谈
今早手机把我丢了 满世界搜我 中午把我裸裸拽出 连同我的基因
还好,身边都是陌生人 因为人们只认识手机
熊国华赏析
折叠的孤独:段光安《活在手机里》的荒诞与反思
段光安的诗作《活在手机里》以简洁而犀利的语言,勾勒出当代人在高科技包裹下的精神状态,展现了现代生活的荒谬与异化。作为一首充满黑色幽默与超现实主义色彩的诗,它不仅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人与机器的关系,更是一种深刻的存在主义反思。
诗中“世界把我折叠 / 微缩放在手机里”,以折叠和微缩的意象,暗示了科技对人类生活空间的压缩和扭曲。这一折叠,不仅象征着信息的碎片化,也隐喻了个体在数字世界中的迷失。手机成为了现代人的“世界”,而非现实生活的真实场所。段光安用“按指令生活 / 我编程”一句,揭示了人在高科技控制下的“被编程”状态,暗示了异化的过程:人逐渐成为自己意愿之外的“程序员”,失去了自主性。
诗中的“别人也编”与“与不曾谋面的同事争吵”,凸显了虚拟空间中人际关系的荒谬与虚幻。这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被电子媒介所取代,真实的情感被数字化的“编程”所替代,反映出后现代主义中对“真实”的质疑与解构。段光安通过这一意象,讽刺了现代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与疏离:在虚拟世界中,我们“争吵”“交谈”,却失去了面对面交流的温度。
“今早手机把我丢了 / 满世界搜我”,一句以荒诞的场景,展现了技术对个体的控制与剥夺。手机“丢失”似乎暗示了个人在数字化时代的脆弱,甚至可以被“搜查”与“拽出”,象征着隐私的丧失和自我身份的碎片化。这种“被拽出”,带有强烈的隐喻意味——人们的身体、基因,甚至生命,都成为了商品或数据,被不断“挖掘”和“利用”。
诗的结尾“因为人们只认识手机”,用一句极简的反讽,点明了现代人对科技的盲从与依赖,甚至将“手机”作为“认知”与“存在”的唯一媒介。这是一种黑色幽默式的荒谬,令人不禁反思:我们是否已经成为了手机的附属品?还是说,我们早已在虚拟的世界中迷失了自我?
从表现手法来看,段光安巧妙运用了超现实主义的荒诞意象,将个体的存在状态放置于虚拟与现实的交界点,营造出一种既荒谬又令人深思的氛围。诗中短促的句式和简洁的意象,强化了现代生活的碎片化和快节奏,符合后现代主义对“碎片”与“多义”的追求。
艺术风格上,这首诗融合了黑色幽默、荒诞、反讽的元素,彰显出诗人对高科技社会的批判态度。它以一种带有戏谑的语调,揭示了科技对人类精神世界的侵蚀,反映出一种存在主义的孤独与迷惘:“我是谁?我在哪里?”在这个问题上,诗人用冷峻的笔触,表达了现代人在信息洪流中寻求自我认知的艰难。
理论上,这首诗可以被理解为后现代主义的典范——它拆解了“自我”的概念,将身份、记忆、情感都转化为数字化的符号,反映了高科技时代的“超现实”体验。正如让-弗朗索瓦·李奥塔所说:“后现代的文化是碎片化的文化。”段光安的诗正是这种碎片化的体现:个体的存在被折叠、压缩,最终融入无形的网络空间。
综上所述,《活在手机里》是一首具有高度象征性和隐喻性的现代诗,它通过荒诞、反讽、超现实的表现手法,深刻揭示了科技对人类生活的深远影响。它既是对当代社会的批判,也是对未来人类存在状态的忧思。在科技的折叠之下,我们是否还能找到真实的自我?或者,我们早已迷失在虚拟的世界里,成为了折叠的孤独者。
【诗人简介】段光安,中国当代诗人,1956年出生于天津。在《诗刊》《诗选刊》《星星》《书摘》《新华文摘》以及国外诸多报刊发表诗歌作品。曾获中国、黎巴嫩、日本、意大利等国文学奖。出版:诗集《段光安的诗》《段光安诗选》、汉英对照版《段光安诗选》、英文版《段光安诗选》、阿拉伯语版《段光安诗选》、罗马尼亚语版《段光安诗选》、瑞典语版《段光安诗选》等。部分诗作被译成近二十种外文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居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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