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从高全喜教授的讲座谈起
近日,我荣幸地收到高全喜教授发来的他的长篇演讲《英国凭什么能成为现代宪政起源地》。高教授在演讲中,从七个方面梳理了英国宪政的历史脉络:大宪章(Magna Carta)以来的法治传统、宗教改革与思想启蒙、光荣革命与“三个法案”、工商社会的发展,以及英美一体的宪政传统。读来十分过瘾。
高教授特别强调:宪政不是抽象的制度设计,而是历史演进中的“共同体秩序”;英国的成功不在于一次性“设计”,而在于数百年的法治、宗教改革与启蒙思想所塑造的文化土壤。这些论述,不仅学理深刻,也直指现实。
拜读之作,我愿进一步补充:宪政不止是制度,它需要政治共同体作为承载体,更需要信仰作为支撑。
二、宪政为什么需要“政治共同体”
所谓“政治共同体”(political community),不是抽象制度,而是“我们”的存在:一群愿意共同生活的人,在历史流变中逐渐形成的秩序与认同。没有共同体,宪政就无从谈起。
在古希腊、罗马,承载体是城邦(polis);
在中世纪欧洲,是分封的封建结构;
到近代,才逐渐形成以民族国家(nation-state)为形式的现代政治共同体。
英国的《大宪章》不是抽象条文,而是国王与贵族之间的契约;光荣革命也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国王、贵族、市民、宗教派别之间妥协的产物。没有这个“我们”,宪政就失去依托。
但更关键的是,共同体能否健康成长,取决于“民情”(mores)——托克维尔所说的公共精神、社会信任与价值认同。而民情的核心,归根到底来自信仰。英美宪政能扎根,不仅因为制度设计巧妙,更因为背后有新教伦理(Protestant ethic)的支撑,有“人人平等、权力有限、自由天赋”的信念作为共识。
与西方相比,中国的问题正在于此:几千年来,我们习惯了“皇权—臣民”的二元结构,缺乏真正的公共共同体。人不是公民,而是顺民、暴民、臣民。制度可以快速模仿,但共同体的土壤需要更有耐心地以信仰来滋养。
三、宪政为什么需要“信仰支撑”
宪政的核心是自由(liberty)。但自由若无信仰,就会沦为放纵;民主若无信仰,就会堕落为“多数人的暴政”(tyranny of the majority)。
有道是:专制无需信仰,它靠暴力和恐惧维系;民主必须有信仰,否则必然自我腐烂。
托克维尔曾一针见血地指出:美国的民主之所以长久,是因为宗教为民主提供了灵魂。他写道:“自由若没有信仰的约束,便会自毁;民主若无信仰的根基,便会腐烂。”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中国。正如高教授在答问中精辟指出的:若人只把自己当作猪,满足于被喂养与支配,宪政永远不会到来。唯有当人意识到自己是有尊严、有自由的受造物,才会追求限制权力、保障自由。这种觉醒,不是单靠利益算计,而是信仰唤醒人性自由天性的结果。
四、中国的宪政转型为何需要基督信仰
这引出最关键的问题:中国的宪政转型,究竟需要怎样的支撑?
当下学界多关注“制度移植”:学美国“三权分立”(separation of powers),学英国“议会制”(parliamentary system),制定一部新宪法……但若缺乏共同体与信仰,制度只会成为空壳。
有人说,中国改革已经失败了。失败的关键就在于中国没有任何一种传统宗教或文化可以制衡权力。宪政转型之所以困难重重,也是如此!儒家虽有价值,却难以在现代社会承担宪政的精神根基;法家更是权力逻辑的延续,与宪政背道而驰。真正能支撑宪政的,是基督信仰。
唯有基督信仰才能揭示:
人是按上帝形象造的(imago Dei),人人平等,有尊严;
权力是有限的,来自上帝与人民的托付,不容滥用;
自由是天赋的(inalienable freedom),而非帝王赏赐的。
除非经历“300年殖民地”或外部强制性的“日本模式”,否则,若想正常自主实现转型,没有这样的真理信仰,中国的宪政只能是空中楼阁。
结语
高全喜教授帮助我们回顾了英国宪政的历史。但若要真正走出一条中国之路,我们还必须看见:宪政不止是制度,它需要政治共同体,更需要信仰的支撑。
是的,没有共同体,宪政无以为依;而没有信仰,自由无以为立。
专制无需信仰,但民主必须信仰。
而对中国来说,这个信仰,唯有基督信仰——真理的信仰。
相关链接:
赵晓观察:虚妄的两极:国家主义与个人主义之外的真正对立——唯有真理,才能使人得自由
赵晓观察:英雄即国运:英雄的危机与文明的出路
赵晓观察:灵修:让阳光进驻心灵
赵晓观察:英雄、侠客与“好牧人”:三种文明的守护者之梦——观影“The Beekeeper”有感
赵晓观察:“王者归来”(The Return of the King):究竟如何理解?
赵晓观察:经济学家畅聊终极话题——兼论信念、制度与中国市场转型
赵晓观察:从《戏台》看民与国的压迫叙事地图
赵晓:从“拜强权”到“拜大师”:中国文化深处的灵魂瘫痪——真正的文明觉醒,必须从跪拜人,转向敬拜真神
赵晓观察:从信仰、制度与市场谈真正的文明观——许倬云先生未曾抵达的彼岸
赵晓观察:信仰与电影:从《The Amateur》谈现代文明中的“先知型叙事”
赵晓观察;信仰、土地与餐桌:一部丹麦电影为何选择托斯卡纳?——从《Toscana》谈新教与天主教文明的和好与互补
赵晓观察:“最好的是罗马”——在亚平宁半岛上的文明惊叹
赵晓观察:美第奇家族与“所罗门轨迹”——荣耀、腐败与神旨之间的拉锯
赵晓观察:新教精神、自由之画与视觉荣耀:加尔文主义如何塑造荷兰黄金时代艺术
赵晓观察:“批白左就是吃饭砸锅”吗?
赵晓观察:“没有上帝所赋予的自由意志,市场也无从存在”——米莱的醒脑演讲:关于基督教、财富与西方文明
赵晓观察:合法即正义?还是合法未必正义?
赵晓观察:解读《大美丽法案》疯子上场,制度发光
赵晓观察:马斯克打造“美国党”:何不乐见美国制度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