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国际著名学者型跨界艺术家范毓周教授的抽象水墨画，以其独特的周易美学精神享誉海内外。 范教授的抽象水墨画既有着传统的民族性与中国性，又有着前沿的当代性与国际性，创造了以肌理符号为表征、以易理意象为旨归的崭新视觉形态，为中国水墨画的国际化进程做出了突出贡献。
关键词：范毓周、水墨画、热抽象、周易
Abstract: Professor Fan Yuzhou, aninternationally renowned scholar and cross-border artist, is renowned for hisabstract ink paintings with his unique aesthetic spirit of the Book of Changes,both domestically and internationally. Professor Fan's abstract ink paintinghas both traditional national and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s well ascutting-edge contemporary and international characteristics. It has created anew visual form characterized by texture symbols and aimed at logical imagery,making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s to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process of Chineseink painting.
Key words: Fan Yuzhou, Ink Painting,Hot Abstraction,Zhou Yi
南京大学范毓周教授系范仲淹第29代孙，早年就读与任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在古文字与出土文献研究、先秦社会历史文化研究、文明探源与比较研究、国际学术交流与合作等领域影响深远。其研究并不局限于单一学科，而是跨越多个学科领域，将古文字学、历史学、考古学、艺术史等学科的方法和理论进行有机结合，这种多学科交叉的研究方法有助于更全面、深入地揭示古代文化的内涵和特征，为学术研究带来新的突破和创新。
范教授自幼学画，先后师从启功、董寿平等先生研习书画，作品多次被联合国总部、欧盟总部、国内外博物馆收藏。近几年，非常荣幸与范教授联席主持了多次国际学术会议，先生正在进行“大象无形——范毓周心境水墨艺术全球巡展”，嘱我写篇画评；先生大才，且为前辈，高山仰止，我踯躅经年不敢动笔。易学对中国艺术有着笼罩性的浸润与影响，今用周易美学点滴拙见试论之。
一、大观之美
范教授“大象无形——范毓周心境水墨艺术全球巡展”中的水墨画，纯大观无童观，纯抽象无具象、纯水墨无色彩，一派道法自然、偶然天成、大象无形的盛大气象。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画坛逐渐涌现出了跨文化的语境，诞生了抽象水墨这样带有极强意象性的新艺术形式，标志着中国抽象艺术多元化发展的态势。
如果说西方古典绘画擅长运用透视学、解剖学、色彩学等，范教授水墨画则绝无科技之踪影，而笔笔与哲思、心象、易境密切相关。随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水墨画革新的展开，笔墨作为中国画中意象的主要体现形式，“抽象水墨”的出现使得艺术家们开始在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中汲取养分，对本体艺术语言的重构展开思考，逐步从单纯模仿西方抽象艺术形式到形成富有中国本土艺术特色的艺术语言。
范毓周教授抽象水墨画之一
范毓周教授抽象水墨画之二
“大观”一词，源于《易经》第二十卦——观卦。观卦上卦为巽卦，下卦为坤卦；巽为风，坤为地；为风行地上、流行八方之象，含遍视天下、教化万民之意。《观卦·彖》曰：“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大观”指观卦主爻——九五，九五居上卦之中，为刚位，为天位，为正位，为阳爻；因此，既为“大观在上”，又为“九五之尊”。“顺而巽”，由于阳爻居高临下，上卦巽之风能顺利地进入下卦坤地之中，象征能够遍观天下。由于主爻九五居天位，得中，得正，得刚；六三、六四居人位，六二、初六居地位，皆为阴柔；主爻之观可以畅行无阻，因此“中正以观天下”，所以称为“观”。
《易经·观卦》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童观，即如同一般的幼稚而粗浅的观察。观卦天位两爻合并一阳爻，人位两爻合并一阴爻，地位两爻合并一阴爻，即浓缩为艮卦。八卦之中，乾卦为父亲，坤卦为母亲，震卦为长子，巽卦为长女，坎卦为中男，离卦为中女，艮卦为少男，兑卦为少女。初六爻为下卦之初，是少男中的少男，观察事物很浅薄，距离九五爻最远，观察九五必须仰视，因此称“童观”。童观，目光短浅；对于小孩子而言，没有咎害，可能还是一种童趣，因此“小人无咎”，《观卦·象》曰：“童观，小人道也”。“君子吝”，吝，在此为耻辱之意；童观虽然对于儿童与外行而言，不是多大问题，对于君子与画家而言，就大不相同了，甚至成为一种耻辱了。
中西方对于“童观”的见解是大相径庭的。西方尚“真”，对“童观”明显有褒奖之意；认为儿童的观察真实可靠，不弄虚作假，非常可贵；丹麦作家安徒生的《皇帝的新妆》就是明证。中国尚“神”，对“童观”明显有轻蔑之意；苏东坡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如果评价绘画以“形似”为标准，不以“神似”为标准，其见解就与邻家小孩差不多。
范毓周教授水墨画重“大观”，忌“童观”：
1）“大观”为整体观察，“童观”为局部观察。
2）“大观”为移动观察，“童观”为焦点观察。
3）“大观”为君子之观，“童观”为小人之观。
4）“大观”为写意之观，“童观”为写实之观。
5）“大观”为俯瞰之观，“童观”为仰视之观。
6）“大观”为四时之观，“童观”为一时之观。
7）“大观”为八面之观，“童观”为一面之观。
8）“大观”为表里之观，“童观”为表皮之观。
9）“大观”为艺理之观，“童观”为物理之观。
范教授水墨画属于意象造型，西方精确的透视学反而容易“谨毛而失貌”。透视学是为了表现空间感而诞生的，中国空间意识发端甚早，主要有以下几种：
1）乾坤观：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乾知大始，坤作成物。
2）三才观：清气升为天，浊气沉为地，中和之气化生人。
3）宇宙观：老子曰：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
4）六合观：东西南北为四方，四方加上下两方即为六合。
5）卦位观：八卦对八方，六爻应六位，迭用六位而成章。
6）时空观：俯仰自得，远近自如，无往不复，神游万物。
《易经·观卦》中出现的几种观察方法，对中华民族的观物取象与审美趣味都影响深远，也许是“日用而不知”之故，今日画坛鲜有提及。
1）“童观”，即儿童仰视式观察方式，李成画“掀屋角”之法。
2）“窥观”，即门缝里偷看，易元吉画猴、丁云巢画草虫之法。
3）“贞观”，贞正观示，正道示人也，女使箴图即贞观之法也。
4）“观生”，即观察生命、生理、生活，蒋兆和流民图之法也。
5）“观国”，关注国运兴衰，兴教化、助人伦，历代帝王图也。
6）“观我”，一画之法，当自我立，徐渭八大多为观我之作也。
中国画表现空间，是为了空间的自适与和谐，而不是为了精准地表现距离与数据。比如长卷，是典型的中国式观察方法，王希孟《千里江山图》，既有“观国”之胸怀，又用“乾坤观”之气概；张择端《清明上河图》，既有“观生”之仁心，又有“卦位观”之节律；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既有“窥观”之嫌疑，又有“时空观”之佳构。范教授抽象水墨画系列作品，游心太玄、俯仰自得、笔走龙蛇、墨色氤氲，重气不重形，洋溢着大观之美。
二、白贲精神
唐代王维（传）《山水决》：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范毓周教授抽象水墨画不用点滴丹青，纯以泼墨挥洒，彰显了中华文化自信，以及白贲美学精神。“白贲”源自《易经》的第22卦“贲卦”。“贲卦”是《易经》中惟一一个探讨装饰美的卦，它包括六爻，白贲位于最上爻。《说文》曰：“贲，饰也，从贝，卉声”。[iv]《周易古经今注》曰：“盖古人贯贝系于颈，是为饰”。
范毓周教授抽象水墨画之三
范毓周教授抽象水墨画之四
《易经》中每卦皆有六爻，由下至上称为：初、二、三、四、五、上。其中，初、三、五为阳爻，二、四、上为阴爻。初爻象征事物初露端倪、适合韬光养晦，二爻象征事物崭露头角、需要适当表现，三爻象征事物小有成就、需要谨言慎行，四爻象征事物初入高层、需要警惕小人，五爻象征事物圆满成功、需要虚怀若谷，六爻象征事物发展终尽、常常物极必反。贲卦上卦为艮，下卦为离，是一幅山下燃起篝火的美丽画面，古人用贲卦六爻说明装饰设计的发展变化规律，而用上爻“白贲”象征设计美的最高境界。
贲卦初爻为“贲其趾，舍车而徙”。美甲是当代颇为新潮的一个行业，但在上古时期，人们就有了文饰趾甲的行为；或是为了便于展示美趾，他们有车不坐，徒步行走。贲卦二爻为“贲其须”。现在遍布各地的美容美发店，创造了各式新潮发型，其实美容美发也是一个古老行业；贲其须不仅仅是打扮胡须，泛指美化一切须发。贲卦三爻为“贲如濡如”。“濡如”是一种非常润泽的美。如果说初、二两爻是从头到脚的打扮，三爻就是全身都装饰的光鲜而靓丽，润泽而可人。贲卦四爻为“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全身文饰以后，就要考虑出行工具的装饰了。皤，洁白也；白色为殷商时期流行色。全身洁白，光彩照人以后，还要骑上白色的高头大马（相当于今天的豪华轿车），这样才显得风度翩翩。贲卦五爻为“贲于丘园”。人们厌倦了喧嚣的都市生活，开始向往自然山水中的庭园；虽然文饰朴素，毫不奢华，但“窗中远岫，舍后长松”，足可令人心旷神怡。贲卦上爻为“白贲，无咎”。即素白的文饰，没有祸害。贲卦前五爻都在讲文饰，第六爻却在抛弃文饰。贲本来是峥嵘绚烂、光彩夺目的美，白贲则是绚烂之极又复归于平淡。宗白华先生指出“讲究华丽词藻的雕饰，固是一种美，但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自然、朴素的白贲的美才是最高的境界”。
白贲是指朴实无华的纹饰。《象》曰：“白贲无咎，上得志也。”王弼云：“处饰之终，饰终反素，故任其质素，不劳文饰，而无咎也。以白为饰，而无忧患，得志者也。”孔颖达疏：“不劳文饰，故曰白贲无咎也。晚清学者刘熙载《艺概》指出：“白贲占于《贲》之上爻，乃知品居极上之文，只是本色。”刘勰《文心雕龙·情采篇》认为：“衣锦褧衣，恶文太章；《贲》象穷白，贵乎反本”。
“白贲精神”是指基于周易贲卦上六爻的美学精神。“白贲”的美学精神在中国商周时代已经成熟。观照贲卦，从初爻到第四爻，我们可以看到审美欲望在不断的扩张，第五爻开始反思，第六爻超脱了外表的美、物化的美，省悟了内在的美、本色的美，进入了素朴的“白贲”境界。
范毓周主张“水墨是艺术家心灵境界的展现”。“白贲精神”的重要美学内涵就是“复归平淡”。复归平淡不是事物最初阶段的平淡，而是大起大落、大捭大阖、绚烂之极以后的平淡。白贲设计就像禅宗讲的第三境界：“山还是山、水还是水”。第一境界“山是山、水是水”的设计，过于直白与庸俗；第二境界“山不是山、水不是水”的设计，过于执着设计本体语言；第三境界“山还是山、水还是水”的设计，属于白贲设计，它是反复考虑过设计语言与设计标的后的最朴素、最简约设计，看似波澜不惊，实为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
1）苏东坡讲作文：平淡——绚烂——平淡
2）刘熙载讲作诗：常语——奇语——常语
3）孙过庭讲书法：平正——险绝——平正
4）李可染讲绘画：城外——城里——城外
万事万物皆有“始、壮、究”三大发展历程，“始”，肇始也，“壮”，成著也；“究”，终究也。苏东坡讲文、刘熙载讲诗、孙过庭讲书、李可染讲画，皆对应始、壮、究三个阶段。六爻“白贲”，位居“贲其趾、贲其须、贲如濡如、贲如皤如、贲如丘园”五爻之上，可谓究贲之极犹为始。
“白贲设计”尚“质”重“道”，既讲究纹饰，又反对张扬的纹饰。据《吕氏春秋·壹行篇》记载：
孔子卜得《贲》，孔子曰：“不吉”。子贡曰：“夫贲亦好矣，何谓不吉乎？”夫白而白，黑而黑。夫贲又何好乎？
贲卦本意为装饰，可见孔子并不喜欢装饰，“白而白，黑而黑”，就是他主张“质素”的形象表达。刘向《说苑·反质篇》还记载了孔子卜得“贲卦”后的感慨：
吾思夫质素，白当正白，黑当正黑。夫质，又何也？吾亦闻之，丹漆不文，白玉不雕，宝珠不饰。何也？质有余者，不受饰也。
《韩非子·解老》中称：“物之待饰而后行者，其质不美也。”白贲设计重视材质本身，崇尚质素，这与传统哲学美学观有着密切关系。如：《论语》“素以为绚，绘事后素”；《盐铁论》“至美素璞，物莫能饰”；《道德经》“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南华经》“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
卢梭（1712—1778）认为：“艺术培养奢侈，科学滋长怠惰，艺术与科学给人类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灾难。我们可以看到，随着科学与艺术的光芒在我们的天边上升起，德行就消逝了。这种现象在各个时代和各个地方都可以观察到。”尚质反文的“白贲精神”，寓文于质之中，寓美观于实用之中，寓绚烂于朴素之中，既不培养滋长我们的奢侈之心，又不减损我们的德行与幸福，是我们中华民族一种极为重要的艺术思想。
范毓周教授抽象水墨画的白贲精神秉承中华文脉，它是道家“大象无形”、佛家“相由心生”、儒家“得意忘言”的交汇，也是道家“五色乱目”、佛家“色即是空”、儒家“巧言令色鲜于仁”的共振。
二、易道精神
范毓周教授作为中华文化的集大成者，美国《华人》杂志曾将他作为封面人物。《周易》作为群经之首的一部古代典籍，其广大悉备、洁静精微的学理系统对艺术有着浸润性影响。范教授水墨画中开合（一阖一辟）、呼应（同声相应）、虚实（损益盈虚）、刚柔（乾刚坤柔）、动静（动静不失其时）、顺逆（上逆而下顺）、损益（损上益下）、进退（进退无恒）、大小（积小以高大）、方圆（圆神方知）、曲直（曲而中、直方大）、聚散（学以聚之，风以散之）、燥润（火燥水润）、隐现（潜龙，飞龙）、上下（上栋下宇）、往来（往来不穷）、远近（远取诸物近取诸身）、徐疾（来徐徐，不疾而速）、有无（利有攸往，无咎）、多寡（吉人辞寡躁人辞多）、得失（以明失得之报）、俯仰（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奇耦（阳卦奇阴卦耦）等关系皆洋溢着浓郁的易道精神。
“易学”的灵魂是“易道”。《四库全书总目》有言：“易道广大，无所不包。旁及天文、地理、乐律、兵法、韵学、算术，以逮方外之炉火，皆可援易以为说，而好异者又援以入易，故易说愈繁。”“易道”的外延是极广大的，几乎达到无所不包的程度，中国传统文化各学科几乎都与“易道”有关系，几乎都可以被“易道”的外延所包含。
“易道”浓缩了中华民族的本体结构、思维方式、价值系统，“易道”是中华文化的本质内核。“易道”的三个层面：
范毓周教授抽象水墨画之五
范毓周教授抽象水墨画之六
1）本体结构层面
一阴一阳谓之道，这是“易道”对宇宙生命本原、本质以及宇宙万物生成、演化的基本观念。代表了中国古代的宇宙生命的本体论、生成论、结构说。因中国古代思想家大都借《周易》论述宇宙生命的本体问题、生成问题、结构问题，因而“易道”本体理念实际上涵括了古代一些主要思想流派的本体观。
2）思维方式层面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象”思维方式是一定的人群对外界信息进行反映、处理的方式、方法，是人脑在运用语言符号进行思考时所表现出来的样态。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往往反映了这个民族的深层心理结构。中国人的“象”思维方式从本质上说就是“易道”思维方式。“易道”思维方式可以包容儒家、道家思维方式，它以不同于先秦墨辩逻辑的特性深层次地影响了中国传统文化的走向和中华民族文化心理素质的形成。
3）价值理念层面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阴阳辩证、变化统一的价值理念体现了中华民族周易文化的终极追求、理想境界，它是华夏文明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的出发点和归宿。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别从根本意义上说就是价值理念的差别。中国文化、中华民族的价值理念虽然有儒家、道家、佛家等思想流派的不同，但归根结底，它们之间有着共同的价值追求，“易道”价值观正代表了各家共同具备的也是各家最本质的价值理念。
“易道”三层面是一个有机体，它们之间只是观察角度、侧重点的不同，并不是可以截然分开的。本体结构、思维方式、价值理念共同构成了“易道”的基本内涵。
范毓周教授曾在剑桥大学、芝加哥大学、斯坦福大学、伯克莱加州大学、洛杉矶加州大学、圣迭哥加州大学、威莱大学、伦敦大学、海德堡大学、科隆大学、法兰克福歌德大学、波恩大学、法国人文科学院、法兰西学院、巴黎第七大学、莱顿大学等世界知名高校讲学，担任高级研究员和客座教授；有着广阔的国际视野。
人类绘画遗产有一个三角形世界图式，三个角分别代表绘画三极，顶角为具象之极、左下角为冷抽象之极、右下角为热抽象之极。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至康德、黑格尔为西方传统美学主脉，是具象绘画的理论基础；实证主义、语义学、分析哲学、格式塔心理学、结构主义等现代科学主义美学是冷抽象绘画的理论支撑；尼采超人说、叔本华唯意志论、克罗齐直觉说、柏格森生命哲学、弗洛伊德潜意识等现代人本主义美学又是热抽象绘画的精神旨归。范教授主张要打通东西方绘画隔阂，做一个立体透视世界的现代人，主动融入当代艺术的国际海洋。胡服、胡食、胡床、胡马等衣食住行，只要是好的，都是我们的。范毓周在立体透视过世界图式之后，没有选择追求媚俗之嫌的具象之极，也没有靠近科学分析的冷抽象之极，而是义无反顾的涌入表达情感的热抽象之极，此举在中国画坛可谓特立独行。
范教授的热抽象水墨画填补了我国视觉艺术图像学的某种空白。俄罗斯具象绘画对新中国绘画影响深远，但俄罗斯形式主义与康定斯基抽象绘画对世界影响更为深远。以巡回展览画派为代表的俄罗斯现实主义绘画，在世界美术史占有一席之地；随着如火如荼的欧洲工业革命进程，再现性、叙事性的具象造型艺术很快便被现代文明所悬置；代之而来的便是带有明确表现、意识、精神、印象、感受等符号为主体的欧洲前卫艺术，并以势不可挡的发展趋势，很快占据主导地位。由于这种抽象倾向的“左翼”艺术难于服务政治，遭到了当时苏维埃政权的反对。但康定斯基、马列维奇、夏加尔、塔特林、拉里昂诺夫等前卫艺术家的艺术主张虽在俄国传衍式微，却成了世界绘画领域的主导力量。康定斯基去了德国，成为包豪斯学院的灵魂人物，被公认为抽象主义绘画先驱人物；遍访世界后敏锐洞察到中国画坛抽象绘画的匮乏与式微，主动架起了一座中外抽象艺术的桥梁。
范毓周教授是我国热抽象绘画代表人物。西方的抽象艺术主要可以分为冷抽象和热抽象，蒙德里安是冷抽象的代表，他的作品在构图上带有深刻的理性感。抽象艺术分为热抽象和冷抽象，分别以波洛克、蒙德里安为代表，在画面中摒弃了具体的内容，着重使用线、面、点、色块、构图等单纯的绘画语言来表达内心情感。相较而言，热抽象更注重主观情感与肌理的变化，冷抽象强调理性分析与几何学原理排列画面。热抽象水墨画是一种抽象性取象的方式，也可以理解为情感的自然流淌，是一种视觉效果上的虚化，但是仔细看里面的基本结构都在，看似随意的组合却不随意，这种处理并非是西方的抽象，更不是东方的具象，而是一种由视觉层面而引发的精神层面的心路历程。
（作者简介：周利明，西安交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美学、易学、中国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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