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水墨:青气常留,南北浑融,心印当代


2025年07月31日 10:21     UN国际广播电影电视总台    文|李明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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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家简介


       陈伟,号亮慧,出生于江苏苏州,毕业于苏州工艺美术学院绘画专业,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山水画专业本科班结业,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山水画专业硕士研究生同等学历班结业。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香港美协理事、香港艺术发展局视觉艺术审批员、中国画学会(香港)会员、香港星河画艺会理事、香港书画文玩协会理事、广东中山沐贤书画院艺委会。曾任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客席讲师暨山水画课程导师、香港中文大学专业进修学院山水画课程导师。现任香港西泠学堂特聘国画导师。


       算起来,认识陈伟有近十年了。当年,我移港前夕,著名油画家吴锐鸿对我说:你出港后可以联系画家陈伟,他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就这样,陈伟伉俪邀我茶聚,向我介绍香港画坛,他回顾了不懈追求中国水墨艺术的往事,说起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奔赴中国美术学院求学的历程时,特别让我感动。我当时想,在香港这座高度商业化的国际都市,纯艺术特别是传统中国绘画,其生存环境肯定比内地逼仄。但是,在香港仍然有无数艺术家在繁华中甘愿承受寂寞,默默地追求与坚守着纯粹的传统艺术,陈伟就是其中一位。当然,陈伟也给我说了他的许多经验,给了我不少建议,可惜我本质上是一个安静的人,加上其他一些原因,至今也没能达成他当年对我的期望。但是,近十年来,我阅读了陈伟不少的作品,增益不少,这倒成了他对我的更大赐予,这应该也是一种“心印”。



       “适吾意”是苏东坡的绘画理论之一,他说:“能文而不求举,善画而不求售;文以达吾心,画以适吾意。”这个“意”字,是仅仅指意思、意味、意向、意态吗?还是另有境界?到了南宋,朱熹就此解释说:“意者,心之所发也”。所谓“适吾意”,应该是指向于现代人所说的思想、理念,也就是灵魂,这正如米友仁所说“画之为说,亦‘心画’也”,这是说作为画家,不能受缚于功名利禄,而是澄怀观道,以灵魂作画的意思。


       陈伟,江苏苏州人,一位生活在香港的以灵魂作画的人。苏州,自然风光是秀雅简洁的,有静静的湖水,有淡淡的远山,有幽幽的园林,还有历史上陶然其间的高士、隐士,是底蕴深厚的历史文化名城。赵孟頫有诗《夜发吴门》:“吴树依依吴水流,吴中舟楫好夷犹。多情最是吴门月,又送行人下秀州。”诗里的“吴门”就是指苏州--在明代中期,苏州经济富庶、人文鼎盛,在此期间诞生了在中国绘画史上以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为核心的“吴门画派”,他们退隐或集聚于苏州,寄情于书画,将个人理想与审美追求融入笔墨,深刻地影响了中国绘画艺术进程,一直延续到今天。


       陈伟自小奔走于苏州的巷陌之中,其艺术血脉自然受到了吴门文脉的滋养,但陈伟也是属于香港的,虽然他在笔墨、文心、自然观与意境营造上,虔诚追摹吴门正脉,然其目光绝非固守一隅,而是以宏阔胸襟,上溯唐宋,融汇南北,复注入现代哲思,他的绘画天地由此而别开生面。



       陈伟是深得吴门画派正脉的,他的画作贵在境界。


       陈伟的作品,园林山水是一个重要主题,通过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等元素,以笔墨传递高洁人格与超脱境界,构建自己的甚至是时代的精神家园,这些题材在《心底常留青气》《幽谷仙侣》《甘坑古镇》《香港公园》《翠满新界》等作品中得到精致表达。在这些作品中,吴门笔墨交织如林间清气,温润透亮,画面仿佛笼罩一层江南水汽氤氲的柔光,这正是吴门“士气”与“文心”在笔墨形态上的精妙体现,也合符“诗画合壁”的意境营造。吴门画派所倡导的“平淡天真”“书卷之气”,在陈伟笔下得到了纯粹的延续:清雅精谨,骨力内蕴,不露锋芒,墨法温润蕴藉。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评点吴门画派所说:“秀丽温润,给人以某种特殊亲切之感和春天似的愉快,是颇异于前人的。”在香港,陈伟的作品,也颇异于他人。


       陈伟画作,即使是山水小景,亦非单纯物象描摹,而是心象的投射与诗境的营造。其作如《心底常留青气》《明月清风我》,充满着哲思与诗意。特别是《明月清风我》的画面经营中,前有怪石突兀,后有楼楼阁古朴,上有一雀鸟振翅,形成了一个圆形闭环式构图,哲思韵味极为浓郁,承载着画家对隐逸、高洁、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永恒向往。王国维《人间词话》在说:“境非独谓景物也”。景,并非仅仅是景物,更重要的表现是境界,故王国维又说:“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境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画贵有境界,且是能让观者一震的境界,这正是《明月清风我》可贵之所在,也正是陈伟许多画作的可贵之处。


       陈伟不甚崇尚宏大叙事,而是把平淡自然作为艺术诉求,并且深得董其昌所言“以淡胜工”的精髓。他的画作很少奇崛险怪,构图多取平远、深远之境,丘壑布置从容舒展,如《幽谷仙侣》中,山峦层叠而气息贯通,溪流婉转而意境幽深;色彩运用极为克制,以水墨为基调,辅以极淡雅之赭石,追求“运墨而五色具”的玄妙,营造出一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平淡”之美。这份“平淡”,非技艺贫乏,而是繁华落尽后对自然本真与生命本源的深刻体悟与澄澈表达。



       香港拥有全球三大艺术品拍卖市场,其规模仅次于纽约与伦敦,流派纷呈,因此艺术与商业的碰撞是复杂而微妙的。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复杂与微妙,让许多艺术家有着海洋的视野,并不固守于一隅,反而眼光独到地在中国传统、西方现代、粤地文化语境之间找到了平衡,或者说是为了求变而实现了包括理念、技法在内的某种程度上的突破。由陈伟的作品看,他明显属于“眼光独到”的一类,正如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吴山明所说:“陈伟摒弃门户之见,长期研习两派之长……使得他在理解和心追手摹传统山水画方面大彻大悟,精深而宽厚。”也就是说,陈伟在中国绘画的南宗、北宗的门户与现代水墨语境中找到了“我法”。


       陈伟曾与我交流过他的研习路径,他由“明四家”(即吴门画派的沈周、文徵明、唐伯虎与仇英)登堂入室,继而直溯两宋,对北派宗师范宽、郭熙“远望之以取其势”的壮阔意境营造甚为倾心,而对南派鼻祖董源、巨然及“元四家”(即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的“近视之以取其质”的笔墨精微也有着深入的理解与消化。“取其势”与“取其质”的浑融,使陈伟的作品呈现出兼收并蓄,从而远离邪、甜、俗、赖,而直达神、趣、韵之真昧。比如在《翠满新界》《云山深处有梅香》《河背瀑布水塘》等杰作中,陈伟的“浑融”之道展现得淋漓尽致,既有体量坚实的架构魂魄,又有烟岚变幻的空灵秀润,线条松秀灵动,墨色层次丰富湿润。在《河背瀑布水塘》一画中,北派的“骨”与南宗的“肉”完美结合,刚健中蕴藉婀娜。而在《云山深处有梅香》中,前景梅林葱郁,墨色温润,妙得南宗风神,背景则山石嶙峋,笔法刚劲,露出北宗遗韵,构成一曲刚柔、虚实、疏密交织的视觉交响。在构图方面,陈伟常用的是平远法与现代构图或者说是构成的结合,使其许多作品具有现代性。现代构图理念的接入,让他的作品少见泥古之气,反而更接现代地气。


       石涛在《山水册页》中有题跋云:“似董非董,似米非米;雨过秋山,光生如洗。”可见石涛是明确反对某家某法的泥古不化的,既要师古人之迹,更要师古人之心,即“画不违其心之用”。陈伟深得艺术是心灵之迹的真义,真正以自己的心思、心悟、心法入画,使其笔墨始终保持着内在的统一性与书写性,并充满着文人的书卷气。毫无疑问,这样的融合已超越了技法层面,而是直指意境核心--这是由心画到心印的过程。



       我观陈伟的水墨艺术,其虽然根植传统的深处,但亦萌发着现代意识的枝芽。或许,这正是香港艺术生态带给陈伟笔墨的妙处。在《江南晓雾》《明月清风我》《心底常留青气》这类作品中,他坚守笔墨核心,却能感受到构图更具现代构成感,空间处理显出抽象或主观化,强调了墨色块面的对比与韵律,甚至借鉴了水彩、水粉、油画技法。或者说,他的此类作品,形式语言已发生了微妙转变:这种转变并非对西方形式的生硬移植,而是基于中国画本体语言,比如虚实、留白、墨韵的内在逻辑的推演,让时代审美自然渗透其中。


       再观《明月清风我》。此作品取材于常见的苏州园林物象,而其构图的典型之处在于画中正上方一只独飞孤鸟,以此打破了似是而非的方形构图,将两石一阁联接成圆形闭环,使画面更具动静结合的形式美感,而孤鸟既有八大山人的味道又有现代风格,成为引人沉思的画眼。“明白清风我”这一标题,又直指苏东坡“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的宇宙观与人生观。陈伟此类作品,往往在静谧悠远的传统山水意境中,注入更为鲜明的个体生命意识与存在之思。画面超越了对具体景物的描绘,成为画家澄怀味象、与天地精神独往来时的瞬间心印,是对永恒与刹那、物我关系的深沉叩问。可以说,这份哲思,使他着力表达的“古意”,焕发出契合当代人心灵需求的光芒。


       古人云:“夫画者,从于心者也。”每一幅成功的作品,必在韵味中蕴藏时代的精神、气质和风骨,心画亦是心印。陈伟作为身处国际化大都市香港的中国画家,他对传统的坚守与创新,具有特殊意义。在文化多元碰撞之地,他坚持“心底常留青气”,以深厚的笔墨功力和纯粹的中国艺术精神,及其“融汇南北”“贯穿中西”的艺术实践,心印当代,让传统中国山水画在全球化浪潮中,以其自身强大的生命力和包容性,焕发出的恒久魅力与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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