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淮阳师范001:弦歌台下


2021年11月14日 04:40    来源:美中时报    顾之川



       弦歌台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淮阳一处名胜,又名“厄台”“绝粮祠”。位于城西南隅南坛湖中,建于唐开元年间,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正殿两边石柱上镌刻着对联“堂上弦歌七日不能容大道,庭前俎豆千年犹自仰高山”,说明是为纪念孔子陈蔡绝粮而修建的。《史记·孔子世家》《韩诗外传》《孔子家语》《孔子集注》《搜神记》等古籍都曾记载孔子“厄于陈蔡绝日弦歌不止”。“陈”即陈国,就是今河南周口之淮阳,《诗经·陈风》所记即为这一带民歌;蔡指蔡国,即今驻马店之上蔡,也是秦丞相李斯的故乡。从淮阳到上蔡,周口、商水一带是必经之地。孔子陈蔡绝粮背景复杂,留待专家们考证。但弦歌台有表明孔子教泽及此,警醒世人尊师重教、崇文向学,这一点却是确定无疑的。淮阳城北龙湖之畔还有太昊陵,也是全国重点文物,号称“天下第一陵”,是为“三皇之首”的太昊伏羲氏兴建的,当地称为“人祖庙”。《孔子家语》曰:“孔子自魏适陈,陈侯启陵阳之台。”古建筑学家罗哲文赞为“华夏文明三始祖,淮阳伏羲第一人”。现在太昊陵每年农历二月二至三月三都要举行盛大庙会,烧香祭拜者络绎不绝,香火很盛。


       我是77年参加高考,考取淮阳师范学校。那时的中师名义上两年,实际在校时间只有一年半。因为1979年10月我们就各回各县实习了,只是到1980年4月才算正式毕业。县教育局派人事股长陈学勤老师来接我们,大巴车把我们拉到县教育局招待所,当晚招待我们到县城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当时大家都在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实习生活,兴奋莫名,根本没心思放在电影上,只记得是一部苏联电影,什么内容已完全不记得了。第二天宣布实习分配方案,我和数学班赵福臣同学被分配到舒庄高中,常冬青和周才良被分配到附近的白寺高中。从此我与语文教育结缘,直到如今。


       淮阳师范创办于清宣统元年(1909年)三月,初名“陈州府初级师范学堂”,是河南省创办最早的师范学校之一,先后用过“河南省立师范学校”“河南省立第二师范学校”“淮阳中山学校”“河南省淮阳师范学校”“淮阳师院”“新淮师”等校名。2002年更名为“周口幼儿师范学校”,并从淮阳搬到周口,实际上原来的淮师已不复存在。淮阳师范被誉为“豫东教师的摇篮”。五四时期的著名作家、诗人徐玉诺,天文地理学家曾次亮,著名教育家李秉德,语言学家李法白、语文教育家萧士栋等曾在这里任教。我们在校时,还能看到张衡石老先生,胳臂上戴着蓝布袖头,在阅览室搜集整理剪报资料。张先生人称“活字典”,被誉为“豫东才子”,商水人,当时已70多岁。


       语文课在“文革”中曾被改为“政文课”,可见语文与政治的密切关系。我们那一届就叫政文班,实际上就是语文班。我们县考上的,一班有王西明,二班有张流泉、王书才和我,三班有李源朝、常冬青,四班有吴玉凤。流泉兄固墙人,后任《周口日报》总编辑,河南省委党校进修培训部主任。其他几位都当了局长或校长。虽然只是中师学历,但在那个人才断层、青黄不接的特殊年代,毕竟是在高考制度中断11年后凭实力考取的。适逢国家改革开放,出现人才断层,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风云激荡,大家都没有辜负那个时代,各得其所,分别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坐标。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这些年常听人说第一学历如何如何。陆俭明先生说起他的得意门生求职时,因第一学历换了几个单位而愤愤不平,不知道这些主事者们是否清楚,毛泽东读的是湖南一师,鲁迅读的江南水师学堂,此为笑谈。


       回想在淮阳师范的学习生活,印象最深的有以下几点:


       一是同学们学习刻苦努力。我们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第一届,以后的出路就是当小学教师,但毕竟是经过社会大熔炉的粹炼,重新回到学校当学生,所以大家都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生活当然清苦,每月学校发伙食补助12.5元,另有2元医药费。饭票分粗粮、细粮,经常吃杂面馍,喝黑乎乎的红薯面粥,但同学们不以为苦,学习热情反而十分高涨。我家兄弟多,条件差,父亲给我的临时赠言是:“生活上要向最低标准看齐,学习上要向最高标准看齐。”秉持这一原则,我也就尽量不(实际上是也没有条件)伸手向家里要钱。那时候还没有“勤工俭学”一说,只能靠自己尽量节俭。穿着妈妈给我做的粗布裤子,印象中全校只有我一个。一双凉鞋还是二哥送我的。当时同学中有一个响亮的口号,就是“要把被‘四人帮’耽误的青春夺回来”!所以大家都在拼命学习,生怕被别的同学拉在后面。淮阳有个拉架子车的孙方友,自学成材,发表了小说,引起轰动,后任河南省作协副主席。这也验证了知识改变命运的真理,给了我们极大的鼓舞。


       二是老师们教学非常敬业。戴俊贤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教写作课,对我们无微不至,关爱有加,深受同学们爱戴,大家有事没事总爱到他家里聚集聊天。他后来调任商水县委办公室主任、周口市政策研究室主任。他喜爱诗词,诗集《百花集》曾命我写序。至今仍笔耕不辍,主编《周口市政协文史资料》。李德民老师身材矮胖,面微黑,教古代文学。他讲《离骚》时,我才首次分清“汩”和“汨”有什么不同。刘占国老师教现代文学,他朗读孙犁《荷花淀》时声情并茂,把我们一下子带进了抗战时期白洋淀的紧张气氛中,尤其当读到“鬼子来了要和他们拼命,女人含泪答应了他”,不禁为之心动。刘本在老师教政治,常和同学一起赤脚打篮球,后任周口市团委书记、河南省政研室主任。桂行德老师曾有文章发表于《人民日报》,听说后来调到周口,曾任《周口师专学报》主编,《周口声屏报》总编辑。还有一位教政治的叶德欣老师,广东梅县人,跟叶剑英是同乡,潮汕口音很重,给我们讲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从马克思主义哲学与黑格尔、费尔巴哈哲学之间的批判继承关系,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到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的理论来源和自然科学基础,以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革命性变革等等,旁征博引,雄辩滔滔,使我大开眼界,我甚至一度曾喜欢上哲学。


       这里要特别说说朱永楷老师。朱老师教古汉语兼三班班主任,他讲《指南录后序》、讲“京口瓜洲一水间”时的情景如在目前。朱老师毕业于复旦大学,与我后来在河南教育学院进修时的古汉语教师沈伟方是同学。朱老师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架着一幅金丝眼镜,文质彬彬,风流倜傥。同学间流传着他与团委书记的对话:“昨晚看电影了吗?”“没有,昨晚不是没电嘛?”“没电点蜡嘛!”朱老师后来调到周口师专(今周口师范学院)。后来我到省教育学院进修,最后一段各回各县实习,沈老师来周口“巡视”,朱老师邀宝安兄和我作陪,地点在周口汽车站附近的一分利餐馆,我第一次喝到他拿的茅台、五粮液、汾酒等八大名酒,只是每种只有1两。那天的炒面条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后来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面条。最近看到萧士栋先生的文章,朱老师前一天已邀他在一分利招待过沈老师。我曾到他在郑州工学院的家里看望过他。他和师母调到汕头大学后,我只是打电话问候过他,一直没有再见过面。


       三是同学之间关系非常融洽。淮师三年,我们在班主任戴老师和班长张流泉的经营下,团结和睦,其乐融融。流泉兄当过兵,曾任大队支部书记,社会经验丰富,是我们的老大哥。有一次晚饭后,我忽然肚子痛,他马上和同学一起把我送到县医院。医生诊断为急性阑尾炎,需要动手术。我们一听傻眼了,谁也没带那么多钱,只好推说先回去作些准备,明天一早再来。没想到经过这么来回一折腾,肚子就不痛了,第二天当然也就没有再去,而且这么多年我再也没得过什么急性阑尾炎。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流泉兄的古道热肠与责任担当使我终身难忘。这些年,每当他来北京看望孙女,只要时间允许,总会置酒款待。扶沟孙绍兴、太康吴培强与我交往最多。三人常在一起吃饭,看电影。我们有个约定,吃得最慢的那个人负责洗碗,洗碗的往往是培强兄和我。谁从家里带了好吃的,一定要与大家分享。学习委员张同学,大高个,语文入学成绩全班第一,字也写得非常漂亮。同桌郎永生出身于教师之家,其父郎笑天是扶沟高中语文名师,我们听过他父亲讲鲁迅小说《药》的录音。他有个哥哥在周口三中教英语,也曾到河南教育学院进修;另一个哥哥在许昌教高中语文,我曾全国中学语文教学研讨会上见过。永生兄在校图书馆帮忙,常能借到新书,我从他那里辗转看到不少新书。前几年我曾和流泉、廷宇兄一道回周口,见到戴老师和不少老同学。后来流泉兄建了个微信群,取名为“淮师77文2”,每天都能看到老同学间的问候、交流与分享。不管是实名还是网名,冒泡还是潜水,只要能彼此交流信息,分享快乐,建群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2018年7月2日


       附记:


       初稿写成,发至“淮师77文2”微信朋友圈,众同学鼓励有加,文质彬彬赋《忆江南》曰:


       今天拜读了顾之川先生新作《弦歌台下》,感触颇多,特赋《忆江南》,与诸共勉。


       淮师事,转瞬四十年。简陋生活磨毅力,求知欲望铸诗篇。恍若在昨天!




       顾之川,河南商水人。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审,主编人教版多套语文教材,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原理事长。主编人教版多套初中、高中语文教材,著有《语文课程与考试论》《语文工具论》《明代汉语词汇研究》等9部。主编“中国语文教育研究”“中国语文教育理论大系”等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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