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中天羊业董事长突遭羁押,千名员工面临下岗


2023年03月24日 12:03     头条号“西部智库”

       甘肃知名民营企业——中天羊业正陷入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之中。


       中天羊业的“掌舵人”陈耀祥在2021年12月29日被警方带走,至今羁押已经超过一年。就像一个谜一样,迄今没有任何官方消息披露。


       最新信息,因涉嫌挪用其任董事总经理的中天药业资金,陈耀祥被定西市公安局拘留并逮捕。


       知情人士透露,这一切与陈耀祥的商业合作伙伴——天津天士力集团有直接关联。


       伴随着陈耀祥卷入这场经济纠纷,引发了一系列多骨诺牌效应。公司账号冻结,高管离职,中天羊业业务全面瘫痪。更为严重的是,该公司扶贫入股分红资金和金融机构贷款逾期,公司带贫农户存在严重返贫风险。


       陈耀祥是谁?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起看似普通的商业纠纷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玄机?中天羊业何去何从?这家甘肃知名民营企业的命运,当引起足够的关注。


       陈耀祥其人


       这起争议案件的核心人物陈耀祥,案发时53岁,凭借其敏锐的商业嗅觉和执着的三农实践在甘肃民营企业界“独树一帜”。


       陈耀祥祖籍甘肃通渭,身上颇有传奇色彩。1987年考入西北农业大学。此后,陈耀祥像袋鼠一样跳跃式前进,变换了10多个角色。他在校时是校学生会主席,还曾担任陕西省学联主席。大学毕业后,陈耀祥先后在陕西省政府和甘肃省农科院工作过。1992年,他辞去公职只身南下。来到海南后,陈耀祥先后从事房地产、餐饮、旅游管理等工作,从推销员做起,直至担任几家公司的副总。


       1996年,对陈耀祥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年份。这一年,他创办了自己的企业,开始了他的“中天传奇”。在房地产领域赚取第一桶金后,陈耀祥转向了三农领域。彼时,三农还不是香饽饽,陈耀祥之所以如此笃定,一半是因为学农出身对现代农业的信念,一半是商人的敏锐。


       此后20多年间,中天企业在陈耀祥的带领下,狂飙式突进,在羊、药两个领域迅速成长为甘肃本土龙头领军企业。陈耀祥本人也一跃成为西部民营企业“明星”,屡作演讲,广为报道,是媒体追捧的企业家。


       陈耀祥的声誉在脱贫攻坚的8年间达到巅峰。陈耀祥以及他创办的中天羊业扎根定西乃至甘肃的贫困地区,投身脱贫攻坚这场硬仗。陈耀祥带领中天羊业探索形成了甘肃省重点推广的肉羊产业全产业链带贫益贫的“中天模式”,带动甘肃50多个县区数十万养殖户通过“投种还羔”“托管代养”“育肥回收”等方式,实现了脱贫致富。


       2019年末,中天羊业也迎来了创业以来的巅峰——发展成为年屠宰加工肉羊300万只,年存栏种羊20万只的国内肉羊产业全产业链领军企业。


       作为全国脱贫攻坚任务最重省份之一,在脱贫攻坚的8年历史周期,甘肃通过培育“牛羊菜果薯药”特色主导产业,推动贫困群众持续增收,从此撕下了“苦甲天下”的标签,肉羊产业“功劳巨大”。


       数据显示,2020年,甘肃肉羊存栏量已经从全国排名第7位上升至第全国第3位,已成为全国优质肉羊供应基地,迈入“羊业大省”行列。


       不得不说,陈耀祥和他的中天企业在背后做了大量开创性、探索性的工作,为甘肃肉羊产业的发展趟出了一条路子。


       除去在羊产业领域的“突飞猛进”,陈耀祥的名字还与天誉医院、公益治沙联系在一起。


       陈耀祥曾以个人名义发起“民勤公益治沙众筹”项目,过去的十多年间,积极调动企业以及各种社会资源,在民勤公益治沙3500多亩,投入资金400多万元。


       除此之外,他还向自己的母校——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捐赠人民币100万元,专项设立中天奖学金,资助家庭困难的优秀学子。


       官方对陈耀祥的认可从未停止。“中国青年五四奖章标兵”、“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国家‘万人计划’领军人才”、“甘肃省脱贫攻坚先进个人”、“全国劳动模范”称号……陈耀祥一路走来,一路光环傍身。


       在媒体的叙述中,可以大致还原这位西部企业家的心路历程:来自黄土地,学农出身,并立志三农,躬身入局,以企业家的姿态,捏沙成团,一步步建立起中天系的商业版图。某种意义上说,陈耀祥和他的中天羊业,是甘肃民营企业发展的一个缩影。


       曾有媒体记者问陈耀祥,有人称他为“红顶商人”,陈耀祥对此并不否认。


       “从来都是时势造英雄,陈耀祥和中天企业的崛起,离不开陈耀祥带领团队数十年如一日沿着一个城墙口的突围,也离不开国家持续对三农领域的政策扶植,他踩在了时代的鼓点上。”一位熟悉中天企业发展的知情人评价说。


       如果不是此番突遭羁押,陈耀祥仍保持着其成功企业家的形象,长袖善舞,乐善好施,“如日中天”。正因为如此,受访的多位熟悉陈耀祥的人士均对他此次突然“出事”表示错愕,“非常震惊”。


       祸起资本?


       这是2023年3月6日,一个普通的星期一,二十四节气里的惊蛰。位于陇西县长安路上的甘肃天士力中天药业公司大门微掩,静悄悄的,不复往日的热闹。


       工商资料显示,甘肃天士力中天药业有限责任公司成立于2007年,法定代表人闫希军。公司经营范围包括中药饮片(含直接服用饮片)生产、销售,保健食品(陇渭堂增强免疫力胶囊)生产等。


       至少在2015年以前,这家药企的实际控制人还是陈耀祥,公司的名称也是“中天药业”,是陈耀祥中天系企业重要的一个版图。


       彼时,总部在天津的天士力集团凭借创立之初就确认的主打产品“复方丹参滴丸”,已经声名鹊起,并向美国FDA申报并获得I期、II期临床试验批件,即将叩开美国市场。而此时的陈耀祥正在为新药的牌照、销售渠道等问题犯难。


       知情人士透露,双方的合作缘起东西部对口支援。自1996年开始,天津对口支援甘肃,迄今已经是第27年。作为天津本土明星企业,天士力集团受邀到陇西考察,巧合的是,天士力集团的创始人闫希军是甘肃镇原人。


       正是在这次考察中,天士力集团透露出合作意向,人在外地的陈耀祥得知消息后立即飞赴天津。


       关于这次谈判的细节外界不得而知。但中天药业的员工们很快得到了消息,“公司换大老板了,傍上了天士力,大家当时都很兴奋”。


       中天药业官网显示,2015年5月,中天药业与天士力集团签署并购合作协议,中药产业强强联手助推定西中药材产业大发展。


       接近管理层的一位老员工后来知道了更多的谈判细节:双方谈判的结果是,天士力集团先期支付股权转让款1.8亿元,而陈耀祥保留25%股权,仍作为董事总经理且为二股东,负责业务、客户、政府事务等日常管理。作为条件,天士力集团提出的一个附加条件是:中天药业与天士力控股集团签订了3年的对赌协议,要求并购后的甘肃天士力中天药业利润指标每年要实现25%以上的增长。


       “隐患”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埋下,这场貌似双赢的合作,实际上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并不对等,其后的路径已在不自觉中被锁定。


       资本的“蜜月期”没有持续多久。3年后,“对赌”失败,加之天士力主管公司财务安排的一系列财务指标致使甘肃天士力中天药业经营艰难。此后,陈耀祥虽然仍是股东,但逐步淡出了日常的管理,但在其离职时,所有前序问题均由他承担(包括财务的虚构指标)。


       一部内部文件显示:2015年,天士力集团以转老股和增新股的形式控股进入中天药业占股44%,原实控人陈耀祥为第二股东占股21%。


       “从2015年开始,董事长的主要精力就已经转向中天羊业,很少在人面前提起药业板块了。”一位昔日的中天员工说。


       天士力和中天的联姻,碰上了风云际会的时代,将两条不会相交的线相交连在了一起,背后是资本围猎与吞并的野心,抑或是“引狼入室”、“大意失荆州”?暗潮底下又存在哪些博弈,外界也无法得知,有待司法材料的进一步披露。


       据可靠信源,陈耀祥此次被羁押与天士力集团有着直接的关联。


       资本联姻的初衷是为甘肃本土中药材产业的发展注入一泓活水,双方为何会“反目成仇”,“对簿公堂”?悬念未解。


       脆弱的民企


       风云突变。


       2020年,新冠疫情席卷全国,受疫情影响,经济下行、市场形势严峻严厉,中天羊业的生产线、物流都遭到了重创,企业遭受了创业以来的“极寒之冬”。

更令雪上加霜的是,伴随着陈耀祥被警方带走,整个2022年中天羊业经历动荡,“群龙无首”,高管团队离职,流动资金停止,合作方解约,中天羊业业务全面瘫痪。


       而仅仅在被带走调查之前的几个月,陈耀祥还通过媒体向外界放出“豪言”:“过去17年,我们实现了甘肃羊,卖全国,跻身中国农业企业500强。未来,我们必将实现全国羊,卖全球。”


       陈耀祥说这话的底气是,此时中天羊业已经开始“西拓东进北上”,与陕西南泥湾、黑龙江省伊春市、新疆阿克苏多地的合作也正在顺利推进。


       “事先毫无征兆,董事长被突然羁押后,这一切戛然而止,企业陷入生死存亡边缘。”一名不愿具名的中天羊业高管表示。


       上述人士还提请注意:公司账号被冻结后,扶贫入股分红资金和金融机构贷款逾期,公司带贫农户存在返贫风险。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与中天羊业有项目合作的农民工工资无法兑现,公司1000名员工工资和社保无法支付等一系列状况,极易引发群体性上访事件。


       近年来,民营企业家因羁押、错判致使企业瘫痪的案例不时见诸报端。对民营企业来说,企业经营管理与企业主高度的人身依附性,意味着企业主一旦被羁押、逮捕入狱,对于企业来说将是毁灭性打击。


       很不幸,中天羊业成为时代最新的一个注脚。接受采访的中天羊业高管表示,由于事发突然,“董事长没来得及交代”,公司的经营大权交给谁来接管?关联公司和业务如何处理?员工的就业生存怎么办?贷款如何偿还?这一系列问题“接踵而至”。而中天羊业的其余几大股东均无养殖行业管理经验,无意接管公司。


       据中天药业财务初步提供的数据,为维持中天药业的财务指标,陈耀祥及关联企业在对赌期,向该企业注入资金远超支出资金数,此为案件定性的最关键点,急待查实。


       受访的一位资深律师表示:企业经营有风险,市场往来千头万绪,发生纠纷在所难免。民事经济纠纷的处理一旦“升格”到刑事层面,市场主体及负责人将在信誉、资金流、经营活动等方面受到更突出的影响和更沉重的打击。


       “处理经济纠纷要审慎适用刑罚措施,避免出现用刑事手段干预经济纠纷,不能‘办了案子、垮了厂子’。 ”上述律师说。


       谁来保护民营企业家?


       值得注意的是,多发的民营企业家涉案案件已经引起了高层的关注。


       2022年,最高法发布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为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提供司法服务和保障的意见》。《意见》明确,严格区分经济纠纷、行政违法与刑事犯罪,坚决防止将经济纠纷当作犯罪处理,坚决防止将民事责任变为刑事责任。


       此间召开的2023年北京两会上,“民营经济”成为各方热议的话题。


       多位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观察到,虽然民营经济是我国经济制度重要力量,是推动高质量发展重要主体,但对于民营经济的保护和支持还存在一定的不足。


       有人大代表直言:要尽早制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民营经济保护法》,严格贯彻“罪刑法定”原则,严格区分经济纠纷与经济犯罪的界限,防止和纠正利用刑事手段非法干预经济纠纷的情况。


       身在看守所的陈耀祥无从得知发生在庙堂上的这些激辩,对他和他的企业来说,公司已全面濒临破产,案件迟延一天,公司状况会更差一点。


       知情人士透露:最新的消息是,该案已经移交至定西市安定区人民法院审理。


       庭审之时,资本博弈背后的逻辑或可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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