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

       宾夕法尼亚州是今年美国总统大选决战地之一。全州六百八十万张选票，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所得选票仅比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多八万多张。虽然媒体根据全国各州计票数据认定拜登赢得全国总统大选，特朗普并没有按惯例拱手认输，而是展开了第二波战役：法庭战，在几个战略要州提起了几十起诉讼，仅在宾州就有20多起，包括本文要讨论的四起诉讼。

       在诉讼中，原告在寻求改变现状，要承担举证责任，是攻城之战。美国一般诉讼周期从几个月到几年都属正常。而12月14日国会就要正式通过总统人选。特朗普要通过法庭改变大选结果，必须使用紧急程序赢得诉前禁令（preliminary injunction）。诉前禁令是一种非同寻常的司法救济措施（extraordinary and drastic remedy），是未经双方充分诉讼即采取的强制措施，所以证据要求比最终赢得诉讼还要高。虽然特朗普任命了三个保守派最高法院法官，对特朗普来讲，这仍是一场顶风逆水之战，翻身机会堪比咸鱼。有很多意见认为特朗普不承认选举结果的姿态损坏了美国民主的基础，但这次一系列选举诉讼的积极意义是：美国民主机器的每一个螺丝和操作环节第一次被法庭全面认真地检阅、质证和测试。毫无疑问，民主程序以后会更安全、公平和透明，同时更具有对抗性。

       第一起诉讼：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宾夕法尼亚州共和党诉宾夕法尼亚州州务卿（Republican Party of Pennsylvania v. Boockvar) 。这起诉讼在大选前从宾州州法院开打，一路厮打到美国联邦最高法院。

       诉求：共和党要求联邦最高法院撤销宾州最高法院之前裁定。宾州最高法院之前裁定，由于今年新冠疫情，邮戳日期不晚于11月3日的选票如果在11月6日之前收到仍然有效。这项裁定直接改变了大选日（11月3日）之后收到的邮寄选票一律作废的宾州法律规定。

       诉讼状况：2020年9月28日，共和党向联邦最高法院递交紧急动议，要求撤销宾州最高法院上述裁定。10月19日，联邦最高法院驳回共和党动议。联邦最高法院法官同时发表意见，认为宾州最高法院裁定可能违宪，在选举结束后可以按正常程序再审理本案。11月6日，联邦最高法院法官阿利托（Alito）签发命令，要求宾州在11月3日晚8点之后至11月6日期间收到的选票单独存放，但这些票仍然可以按正常票计票。目前该案还放在联邦最高法院的案头。尽管共和党又递交了多个申请要求紧急审理，联邦最高法院没有进一步动作。

       可能影响的选票：根据宾州官方信息，11月3日晚8点之后至11月6日收到的选票大约有8,500张。

       庭外闲话：2000年美国总统大选共和党候选人小布什在佛罗里达州仅比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戈尔多537张选票。这537张选票决定谁最终入主白宫。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介入该案，禁止佛罗里达州核票，从而把总统宝座奉给了小布什。这个案子让美国最高法院饱受批评，侵蚀了其公正中立的声誉。20年之后的2020年，即使在选举中可能有违宪行为，最高法院明显在抑制干涉的冲动，有意将最高法院在选举中的影响降到最低，在尘埃落定后再厘清是非。

       第二起诉讼：宾夕法尼亚联邦中区法院（联邦第一审法院）：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竞选团诉宾夕法尼亚州州务卿（Donald J. Trump for President, Inc. v. Boockvar）

诉求：作废全宾州的选票。

       诉因：第一，在计票过程中，有大约70万张选票共和党没有充分的监票机会；第二，对邮寄选票中出现的错票（比如邮寄选票的内封上没有签名或日期，或没有使用保密信封），有些民主党占多数的县会通知选民纠正，而共和党占多数的县没有通知选民，这可能违反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关于各州应给予公民平等保护的条款。

       诉讼状况：11月9日特朗普阵营递交诉状。11 月17日前纽约市市长、特朗普的私人律师朱利安尼出庭辩论。11月19日共和党一方递交紧急动议，申请法庭禁令，要求在诉讼期间不得认证宾州选票结果。目前法院尚未就此案作出裁定。

       可能影响的选票：宾州所有选票。

       庭外闲话：这可能是特朗普在全美国最重要的诉讼。如果能阻止宾州认证选举结果，宾州全部投票将形同作废。但是特朗普得胜机会渺茫。第一，如上所述，除非证据非常充分，法庭一般无意干涉选举结果。正如主审法官Brann在法庭对特朗普律师朱利安尼的质问：“你最终想让本法庭作废六百八十万张选票，让宾州每一张选票都成为废票。你能说这是个合理要求吗？”（At bottom, you are asking this court to invalidate 6.8 millionvotes, thereby disenfranchising every single voter in the Commonwealth, Can youtell me how this result could possibly be justified?“）。第二，如前所述，申请法庭禁令比最终赢得诉讼的门槛更高。第三，与案件诉求有关的关键法律有争议。法院以前裁定（见下面第三起诉讼）允许6英尺（大约两米）之内监票，但是并没有明确是否每个计票工作台都应该允许6英尺内监票，还是在计票工作区整体外围的6英尺内监票。另外，在错票问题上，宾州法律不禁止政府给与选民纠正邮寄选票的机会。

       第三起诉讼：宾州最高法院：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竞选团诉费城选举委员会（Donald J. Trump for President, Inc. v. The City of PhiladelphiaBoard of Elections）

       这个案件就是上面第二起诉讼中谈到有关监票距离的诉讼。本案第一审中，特朗普阵营要求近距离监票的诉求被驳回。上诉后，上诉法院撤销了一审法院裁定，支持特朗普阵营的诉求，规定监票人有权在6英尺距离监票。在费城选举委员会申诉后，宾州最高法院撤销了上诉法院的裁定，理由是宾州法律仅要求允许监票人进入开票的房间（room）和出现在计票的现场（present）。监票人的职责不是审计选票, 无须看清票面内容。少数派法官发表了不同意见。

       影响的选票：0

       庭外闲话：很多年前立法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计票工作会在大型会议中心进行。一个会议室或市政厅内应该不会太大，可以进行有效监票。但如果还认为可以容纳上千人的会议中心是符合法律规定的一个房间（room）就有点牵强附会了。法庭有权力和职责对立法进行合理解释。

       第四起诉讼：宾夕法尼亚联邦中区法院：公益法制基金会诉宾夕法尼亚州州务卿（Public Interest Legal Foundation v. Boockvar）

       诉求：要求法院签发临时禁令，命令宾州州务卿将原告调查认为已经死亡的人从选举人登记名单中移除。

       诉讼状况：法院驳回了诉求。

       可能影响的选票：21,248张。

       庭外闲话: 公益法治基金会是一个有共和党背景的组织。在这个案件中，基金会将登记选举人的姓名和出生日期与卫生部门死亡证书上及报纸讣告的信息进行了对比，从而得出了可能已经死亡选举人名单。虽然名单应该比较准确，但是政府的选举人登记名录是不断更新的。原告第一次提出的死亡选举人名单和最后一次提出的更新名单中有大约5,000个名字不同。法庭认为这可能正说明政府履行了法律义务，按照卫生部门提供的死亡人名单不断更新选举人登记。由于诉讼日期离大选日非常接近，法庭认为州务卿不可能按照原告提供的名单去核实每个人的生存状况，而法院也不可能按原告的名单发布禁令，从而取消了可能仍然生存的人的投票权利。法庭禁制令对证据的更高要求和时间限制是这个基金会没有胜诉主要原因。但诉讼本身仍不失积极意义，督促政府部门及时更新投票人登记信息，履行其法定职责。

       相关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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