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6月23日之前, 全球不少著名经济学家, 世界银行,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经济合作组织(OECD)等主要的国际经济研究机构已经向英国民众警告, 英国脱离欧盟将使英国和全球经济面临一次重大的衰退, 但是, 在6月23日, 英国民众还是选择了脱离欧盟. 这种结果已经使英镑兑美元汇率在24日当天下跌到三十一年前的水平,在近期有可能还在继续下降. 黄金价格在6月24日当天上涨80美元, 国家原油价格从每桶50美元下跌到46美元, 在随后的两个交易日中, 全球股市已经有2000亿美元蒸发. 这种短期震荡可谓巨大, 但是, 当市场和人们冷静下来面对英国脱欧的现实时, 英国脱欧对全球经济的影响还要大于目前所能看到的短期经济震荡.
一, 艰难复苏的全球经济面临再次衰退
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 全球经济的区域化和一体化势头迅猛发展, 可是, 作为全球第五大经济体的英国, 这次却作出了逆势选择---脱离欧洲统一市场. 这种决定对全球经济的影响不仅表现在作出这种决定的时刻, 更重要的是表现在脱离欧盟的过程中. 在英国进行脱欧公投前, 欧盟官员已经向英国发出了警告, 为了杜绝其他欧盟成员国效仿英国, 为了保持欧盟的完整性和生命力, 不能让英国轻松地离开欧盟, 要让英国在退出欧盟的过程中付出惨重的经济代价. 这种痛苦的过程首先在于英国要成立一个专家谈判小组, 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同欧盟进行有关经济法律条款逐条进行谈判, 然后, 英国还需要同世界其他主要国家就有关贸易和投资条款进行谈判.
尽管在这两年时间里, 英国还继续享受欧盟成员国的各种待遇, 但是, 对市场和投资者来说, 非确定性就发生在这种谈判的过程中, 根据有关专家的预测, 英国和欧盟的谈判至少需要两年时间, 而在脱离欧盟以后, 英国与其他国家就有关经济合作和贸易的谈判可能需要五年以上的时间. 这些谈判条款确定以后, 还需要双方的议会通过后, 才能正式开始实施. 最快的谈判进程也需要持续到2022年. 所以,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种漫长的痛苦过程需要英国民众来承担. 也许因为英国民众已经认识到这一点. 所以, 在最近这几天来, 已经有数十万的英国民众呼吁英国进行重新公投, 希望选择留在欧盟内部. 英国选择脱离欧盟的决定已经开始撕裂英国. 苏格兰和北爱尔兰因对英国脱离欧盟不满, 这两个地区要求进行独立英国的公投, 这样她们可以留在欧盟内部. 在这次英国脱欧的公投中, 伦敦大多数民众选择留在欧盟, 但是, 最后的结果令他们不满, 所以, 他们已经提出同北爱尔兰和苏格兰共同成立一个国家, 留在欧盟内部. 此外, 在英国内部, 现在又有人呼吁对此问题重新公投. 这种政治动荡对英国和欧盟来说难道不是一种灾难吗?.
英国脱离欧盟以后, 英国失去了欧盟这个占全球GDP的16%和五亿人口的巨大市场, 欧盟也失去了英国这个全球第五大经济体的贸易伙伴. 从统计数据看, 德国是英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 法国是英国的第五大贸易伙伴. 在英国的十大贸易伙伴中, 除去美国,中国和瑞士以外, 欧盟成员国占到英国的贸易的37%.英国脱离欧盟后, 在新的贸易条件和更高的关税水平下, 英国对欧盟的贸易可能要失去至少10%.
我们再从欧盟的角度看, 英国是德国的第三大出口市场和第六大进口来源地; 英国是法国第五大出口市场和第八大进口来源地; 英国是意大利第四大贸易伙伴.从这里也可以看出, 英国同样对欧盟成员国的经济增长很重要. 英国脱离欧盟后, 欧盟成员国实际上也失去了英国的市场, 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们知道, 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 到2011年欧洲的主权债务危机, 欧盟经济一直处于艰难的复苏中,欧洲中央银行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和负利率并没有使欧盟经济快速从这两次危机中走出. 现在, 欧盟又要面对英国脱欧的统一市场危机, 英国同时要面对脱欧所带来的政治动荡. 这无疑对欧洲经济增长来说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二, 人民币面临贬值压力
从短期来看, 英国脱欧导致人民币贬值压力增强. 在英国关于脱欧公投的前几天,面临公投的非确定性, 全球资金就开始寻求安全地带. 美元开始升值, 黄金价格开始上升, 日元汇率开始上升. 美国联邦政府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下跌到1%以下, 德国联邦政府10年期国债收益率已经跌为负数.同时, 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已经贬值半年了. 英国公投结果揭晓后, 更加剧了这种市场势头. 美元强烈升值, 给已经处于贬值态势的人民币汇率增强了贬值的压力. 6月24日当天, 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从1美元兑换6.58人民币元贬值为6.62人民币元.
从目前的情况看, 由于中国经济处于结构调整中,从总体态势看, 人民币处于贬值态势, 这种态势要持续至少一年半时间. 所以, 面对英国脱欧所带来的非确定性, 全球资金寻求避险港, 主要将投资于美元和黄金, 而不会投资于人民币. 美元升值效果和人民币贬值效果的综合压力, 将使人民币处于更强大的贬值状态. 人民币这种快速贬值的情况, 并不利于中国经济的结构调整, 所以, 中国人民银行将要采取措施, 保持人民币汇率的贬值幅度在下半年不能超过5%. 中国央行可能采取的措施, 就是出售美元资产, 例如出售所持有的美国联邦政府国债. 中国央行究竟有多大的空间来出售美元资产, 当然外界不得而知. 我们知道, 最近几年来, 中国已经实施“一带一路” 战略, 筹建亚投行, 筹建丝路基金, 筹建金砖国家银行, 对发展中国家提供各种贷款和援助, 等等, 这些战略的实施, 都需要真金白银; 所以, 可以估计, 中国央行出售美元资产的空间是十分有限的. 同时, 从货币政策的运行角度看, 在维护人民币汇率相对稳定的条件下, 出售美元资产, 意味着从目前的经济体系中抽出人民币资金. 这种货币政策行为, 恰好与目前中国经济需要资金的状态相反. 所以, 从这个角度来看, 中国央行出售美元资产的空间非常有限. 唯一的途径就是使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继续贬值.
三, 美联储将推迟加息
6月中旬, 综合美国和国际经济情况, 美联储维持其隔夜利率不变. 当时, 市场预测, 在7月份, 美联储可能提高利率. 但是, 从目前英国脱欧所带来的效应看, 美联储提高利率的时间可能要推迟到今年年底.
按照购买力评价测算, 美国和欧盟的国内生产总值 (GDP)各占到全球的16%. 美国和欧盟各为相互最大的贸易伙伴. 美国也是英国的最大贸易伙伴; 英国是美国的第七大贸易伙伴. 当然, 目前英国与美国的贸易实际上是在欧盟统一市场的框架下进行的. 英国脱离欧盟的过程中所带来的政治和经济动荡, 最终都表现在欧盟和英国经济下滑方面.
根据欧盟的统计报告, 在2016年第一季度, 欧盟28国的经济增长速度为1.7%, 英国的经济速度为1.9%. 欧盟28国的失业率为8.7%, 德国的失业率是欧盟28国中最低的, 为4.3%, 英国为5%. 根据美国联邦政府的报告, 第一季度美国的经济增长速度为1.9%. 5月份, 美国的失业率为4.7%. 从这些数据来看, 美国, 德国和英国的经济表现还不错. 但是, 根据世界贸易组织公布的数据看, 从去年以来, 世界贸易因全球经济复苏艰难就已经处于下降的态势. 而英国脱欧对全球贸易, 特别是对英国和欧盟贸易来说, 无疑将是一种沉重打击. 作为美国的重要贸易伙伴, 英国和欧盟贸易的下挫无疑将导致美国贸易增长减速. 我们再考察这几个国家的贸易依存度(对外贸易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 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 美国的贸易依存度为30%, 德国为85%, 法国为60%, 英国为60%. 这都是一些高贸易依存度的经济体, 因此, 贸易增长速度的下挫, 将直接导致经济增长速度放缓.这种经济状况, 将使美联储推迟今年7月份的加息行动.
四, 中国是这次英国脱欧的唯一赢家
从GDP的总量来看, 目前中国, 欧盟28国和美国可以说是三分天下, 各自占到全球GDP的16%. 从贸易量来看, 中国, 美国和欧盟28国也可以说是三分天下, 各自的贸易量也占到全球贸易总量的15%左右. 从全球的货币角度看, 目前的情况汇是美元, 欧元, 英镑, 日元和正在崛起的人民币主导天下. 去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经把人民币纳入了特别提款权的篮子中了. 尽管人民币还不是国际硬通货,但是, 人民币实际上已经成为全球第五大交易货币. 英国脱欧实际上加速中国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 英国伦敦是人民币在欧洲的一个离岸中心. 英国脱欧更促使中国在法兰克福或法国巴黎开辟另一个人民币离岸中心.
在中国, 美国和欧盟这三大经济体之间,政治经济关系是很复杂的. 对于中国来说, 欧盟28国加上美国就是西方世界. 在目前的政治环境中, 中国与西方世界有完全不同的价值观. 这也是中国经济崛起面临的一个主要问题. 欧盟对于美国来说, 也是很复杂的. 尽管在政治上, 对付俄罗斯或者中国, 美国需要统一和强大的欧盟; 但是, 在经济方面, 美国又不希望存在一个威胁自己世界经济霸权的统一的欧盟和强大的欧元. 从战略上来看, 在对付中国或者俄罗斯方面, 缺乏英国的欧盟显然对美国不利. 所以, 对于英国选择脱欧这件事情来说, 美国是既苦丧, 又高兴. 对于中国来说, 尽管中国因为通过与欧盟进行单一的谈判, 就可以快速地进入统一的欧盟市场, 但是, 对于中国的崛起而言, 中国也不希望看到一个强大的和统一的欧洲; 这就像在亚洲地区, 美国和日本并不希望看到一个统一和强大的中国一样. 所以, 英国脱欧是对中国最有利的.
英国脱离欧盟的行动不仅伤害了欧盟经济, 也伤害了英国经济. 特别是在目前全球经济还没有完全走出衰退的阴影下, 这种伤害的结果就可想而知. 当经济严重问题出现时, 增加对外借款和吸引外国投资就不可避免了. 环顾全球, 除了中国, 有哪个国家还可以向欧盟或者英国提供提供更多的资金呢? 美国虽然是一个全球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强国, 但是, 美国是一个负债累累的经济体. 在债权和债务方面, 美国已经不是二战刚结束时的债权国, 而是一个债务国, 已经无法对外提供更多的资金. 所以, 英国脱离欧盟以后, 无论是英国, 还是欧盟在经济上都更加需要中国, 而不是美国. 近年来, 尽管欧盟和英国高调提出对中国出口产品实施反倾销调查, 但是, 从德国总理频繁访问中国寻求经济支持和英国对中国国家领导人访问的高规格接待,以及英国和欧盟其他成员国积极参与中国所倡导的筹建亚投行的过程中, 都可以看到欧盟确实希望中国能够为欧盟经济尽快走出经济危机作点什么.
英国脱欧是欧洲历史上欧洲人又一次自残. 在地理位置上, 由于英国与欧洲大陆隔海相望, 英国脱离欧盟似乎也成为必然. 自从西罗马帝国灭亡以后的上千年来, 欧洲人一直试图建立一个统一的欧洲. 强大的路易十四所领导的法国试图统一欧洲, 却被英国和其欧洲大陆盟友制止. 后来, 俾侍麦, 拿破仑和希特勒的企图都未成功.二战以后, 欧洲人认识到和平是统一欧洲的最佳方式. 1950年, 德国和法国签定欧洲煤钢联盟. 1957年, 欧洲六国签定<<罗马条约>>成立欧洲经济共同体, 到今天完全发展为欧盟, 经历了60多年. 在这期间, 英国和欧盟之间实际上是若即若离. 1973年, 在经历了与法国的各种斗争后, 英国才加入了欧盟. 1992年, 英国退出欧洲货币机制, 以保持英镑的国际地位. 因此, 英国也就游离于欧元区之外. 二战以后, 欧洲人从建立欧洲共同体发展到欧盟, 试图恢复一战以前欧洲作为世界经济中心的地位; 但是, 路途艰难. 经过五十多年的发展, 眼看, 欧元正在崛起, 欧洲也在重新崛起. 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 英国选择脱离欧盟. 把本来就开始飘摇的欧盟撕裂开一个口子. 可以说, 恢复欧洲世界经济中心地位的时间又要推迟几十年. 再看一看, 英国选择脱离欧盟后, 英国国内所出现的政治乱像, 对于经济崛起的中国难道不是好事吗?
英国选择脱离欧盟不仅影响着欧洲内部, 更影响着美国今年的大选势头.最直接的结果可能就是促使共和党候选人川普入主白宫. 这是目前国际经济政治中的最大变数. 英国通过公投选择脱离欧盟, 表面看, 是民主的胜利. 实质上, 是民粹主义的胜利. 我们知道, 关于英国是否脱离欧盟是一个涉及技术性和专业性极强的问题, 但是, 就是这样的问题却要通过公投来解决. 这就是某些政客在利用民情. 用简单的政治口号代替复杂的问题. 是英国政客极不负责任的做法. 看一看现在美国的竞选活动, 美国共和党候选人川普的在其竞选活动也像英国不负责任的政客一样. 利用一些简单的政治口号煽动民情, 而普通民众很容易被这些简单的政治口号所欺骗. 所以, 英国脱离欧盟的胜利也预示着川普将入主白宫. 这对美国可能是不幸, 但对中国可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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